第四章

名片后顺手扔到了车外，顾晴惊叫一声：“兰姐你干嘛！”

    张美兰关上车窗，一句话都不说。

    顾晴猜不透张美兰的心思，碍着在车上又不好多问。

    下了车，回了家，张美兰把店门一关，冲着顾晴就去了：“你给我听好了，嘉禾那份工作你不准去！”

    “凭什么啊？”顾晴脱口反问。

    为找工作的事儿她们母女俩别扭了一年，如今现成大馅饼送到嘴边又矫情上了，这算什么事儿！

    “凭我是你妈！你就得听我的！”张美兰的脾气来得又急又猛，气急败坏的样子。

    顾晴顿时怂了，嘟囔着说：“那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？又不是去做小姐，当个行政助理有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张美兰跺跺脚，老脸憋得通红，朝着顾晴边点划边吼：“你做白日梦哪！你知道行政助理是干嘛的？是伺候人的！你在家里横针不动竖线不捻的，能懒出个花来，就你那个德性你干得了吗？”

    “上份工作干了没两天你就把老板打了。这次还没面试上呢，你就把人事经理打了！就你那脾气你能伺候谁啊？人家给你名片也就是客气客气，你以为他真看上你了？你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！我告诉你你要敢去，就别认我这个妈！我丢不起那人！”

    一番无理无据的埋汰把顾晴的火又给挑了起来，她扯着脖子就跟张美兰对上了：“我怎么了我？我哪儿懒了？店里用的木炭跟白条鸭不都是我扛回来的？再说了，上次是那个老板他欠揍，谁让他欺负人了！还有那个人事经理，他要是不对我……”顾晴猛地打住，紧抿着嘴唇瞪着张美兰。

    “你还敢顶嘴？你长本事了啊？！”张美兰气得浑身发抖，一手抚着心口一手指着顾晴浑身打哆嗦，“你爸死了这么多年，是谁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了？现在你是翅膀硬了，不听我的了，是嫌我老了不中用了是吧？翅膀硬了你滚啊！没了你个吃白食的老娘过得更好！”

    顾晴是又恼火又委屈，张嘴打算吵回去，黎叔插了进来。

    这老头隔在她们二人之间，一手扶着张美兰，一手拍着顾晴的胳膊说：“小晴啊，别惹你妈生气，你妈心脏不好。”

    张美兰一把推开黎叔，暴跳地吼：“你别掺和！谁心脏不好了？！我今儿就是要跟她闹明白了，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！”

    看张美兰一张脸由红转青，呼吸也急促起来，顾晴心里咯噔一声，赶紧低头认错。

    张美兰又不依不饶了一会儿，才被黎叔劝着上了楼。

    顾晴在楼下坐立难安，围着楼梯乱转，好不容易把黎叔给盼了下来，赶紧凑上去问张美兰的情况。黎叔安慰她：“你妈没事了，吃过药躺下了。”

    顾晴才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黎叔拉着顾晴到外间柜台旁坐下了，问：“小晴啊，到底出了什么事？让你妈发这么大的火？”

    “我也没闹明白。”顾晴搔搔下巴，慢慢把今天的事儿给黎叔说了，说完了就问：“黎叔，你觉得这事儿古怪不？”

    黎叔沉思了半晌，最后摇摇头。

    顾晴还想说话，黎叔却拍拍她的手：“总之你还是听你妈的吧，她不会害你。关键是别气着她。”

    顾晴忍了又忍，到底是什么没说，违心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张美兰在楼上躺了一天，黎叔一直在楼上照应着。今天店里的生意又奇好，顾晴一个人又是剁鸭子又是收钱打包地忙到天黑。

    荣霄给她发了短信问是否可以出去，她就回了四个字“母后有恙”。

    等卖光了鸭子，送走了黎叔，收拾好卫生，又确定张美兰睡着了，她才缓了口气。

    看看时间已经九点了，顾晴抬头望了眼楼上，犹豫了下，把手机揣兜里出了店。

    这时候八点多了，天早黑透了，市场里的摊位都收档了，几个清洁工用大扫帚把烂菜叶瓜果皮扫到一堆，在用铁锨把垃圾铲到小推车上。

    顾晴蹲在远处看着他们劳作，直到连这几个人都走了，月色下的农贸市场安宁得像一个寺院。

    顾晴开始在烤鸭店门口转悠，从兜里摸出手机又放回去，折腾了一阵子才终于拿出手机，打开相片文件，找到那张名片的照片。

    从向家回来的路上，她特意把名片拍了照，本来是打算发朋友圈显摆的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这么晚了，向默阳还会不会接电话，就试探着照着名片上的号码拨了过去，响了很久才接通，可接电话的是个女的。

    “哪位？”女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怪讨人喜欢的。

    顾晴愣了下，问：“请问……这是向默阳先生的号码吗？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他恰好不在，请问你是哪位？”女人问。

    顾晴脑子转的很快，心想这没准是人家女友，得小心说话以免引起误会，就换了恭敬的语气说：“我是到嘉禾应聘的行政助理的，向总给我留了名片，让我给他打电话。那个……方便的话，麻烦您给转达一下，可以吗？”

    女人说：“好的。”

    顾晴说了声谢。

    哪知道女人又问：“可以问一下，你们是在哪里见面的吗？人资貌似还没有启动招聘工作。”

    顾晴赶紧解释：“您别误会，我跟我妈去了趟向家，偶然碰上了向总，说起了这件事，向总叫我有兴趣就给他打电话。”

    女人轻笑，说：“别紧张，我只是问问。我姓宋。”

    顾晴“哦”了声，那边就挂了电话。